劉姥爺

紫砂壺是“害人壺”

        王度一甲子的收藏歲月何其漫長，這其間有趣的收藏故事更是不勝枚舉，認真講，可能七天七夜也說不完。不過，再多的故事總也得有個起頭，接下來的這個帶頭故事對王度意義非凡，因為它不是單純的個人收藏行為，更帶動兩岸三地收藏茶壺的旋風，歷數十年不衰。

“束柴三友壺”打開王度收藏天眼

        1967年，在紐約開川餐館慢慢賺了點錢的王度，他開始勤逛華埠的古董店。有一天，他鑽進一個外國人開設的藝品店裡，老外看他是華人，硬塞了六把茶壺要賣他：「這些都是好東西，全是剛從中國大陸運出來的。」

        1967年，文化大革命剛開始的第二年，很多中華文物都在『破四舊』的口號底下破壞殆盡，這其中的一小部分被挾帶出境，然後因為經濟的理由流落到古董藝品店裡，但這些都是中華珍寶。

        「這六把壺有什麼好？」王度當時的收藏重心是中國和西洋的刀劍，對茶壺並沒有特別的偏好。而外國籍的老板雖然也說不上這些茶壺究竟那裡好，但兩人還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討價還價。

        雖然對茶壺的鑑賞外行，但王度特別看中其中一把用松、竹、梅三種材段束成壺身的紫砂壺，「我只買這把壺，行嗎？」

        「不成，要買就得六把壺一起帶走。」約紐的老外老板很堅持。

        王度對這六把造型古樸，壺質溫潤的宜興古壺愈看愈有感情。兩人又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王度最終以六百美元帶走了六把壺，平均價格是一把壺一百美元。這個價錢對現代的中國人來說也許覺得不貴，但那可是王度當時兩個月的薪水。

        這是不識貨的王度，第一次平凡的買壺經驗。

        你若以為買了六百中國壺之後故事就此結束，那麼王度日後在收藏界『紫砂雜項收藏海外第一人』的稱號豈非浪得虛名。

真正的故事才要開始，王度買完茶壺之後，1970年代他返回台灣探視老父母。省親之餘，他帶著茶壺拜訪台灣收藏界的朋友，打算來個以壺會友，順便請台灣的收藏朋友幫忙鑑定鑑定。誰知道，那位收藏的好友一眼也是看上了那把用松、竹、梅三種材段束成壺身的紫砂壺。

「十萬，十萬塊錢跟你買了！」，朋友一開口就是十萬元要求王度割愛。

王度被這樣的高價嚇傻了，還指著桌上的壺說：「你是說這六把壺十萬塊嗎？」

朋友搖搖頭，「就要這把紫砂，其它的我都不要。」朋友一邊說一邊還愛不釋手地握著紫砂壺不放。

「你看，你看，這把壺叫做“束柴三友壺”…」朋友把壺底翻了過來，「這底款用楷書精刻“陳鳴遠”三個字，的確是陳鳴遠的作品。」

說實在的，當時王度根本不知道陳鳴遠的大名，經過朋友解說才了解，陳鳴遠是繼明代時大彬之後，清朝初年最著名的壺藝大師。他鮮明的個人風格具有兩大特點：既繼承了明代器物造型樸雅大方的民族形式，又著重發展了精巧的仿生寫實手法。他的作品塑鏤兼長，構思脫俗，富於創新，並能自製自署，銘刻書法，古雅流利，被譽為“清代砂藝第一名手”。

「這是極品哪！」朋友繼續解釋這把壺，它是由束起的松、竹、梅幹所組成，壺腹秀氣地以竹皮捆綁成型，追求的是一般悠然自得的生活情趣，與其它同名題材的作品有不同的詮釋手法。它的梅枝部分執拗地扭曲成嘴；松枝穩穩地弓成手把；竹枝硬是在束縛中高出一節；作品彰顯自然界中的共性與自性。

「難得呀，難得，這把壺栩栩如生，難度相當高。」朋友小心奕奕地把壺放在棉織軟布上，「王度呀，你若嫌十萬塊太少，我們還可以……，」

這時候，王度根本不等朋友開口，立刻把“束柴三友壺”揣進口袋裡再也不肯拿出來。

一把「害人壺」 推王度進收藏瀚海

結束這趟收藏的驚奇之旅後，王度返回美國僑居地。他心裡惴想著：一百塊美金的茶壺能賣到十萬台幣，一個轉手獲利超過三十倍都不只。那麼收藏就不只是單純地成就個人興趣，還能夠賺錢咧……。

基於賺錢和興趣兼顧的雙重信念，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王度一頭鑽進紫砂的世界裡。只要看到造型、做工和胎質都達到水準的茶壺，王度幾乎是來者不拒，有錢就收。王度的拚勁兒在收茶壺這件事上表露無遺，很多交易他等不及在古董店裡進行，都是先向海外下單，然後殺到機場接機，直接到海關去提貨。

王度是這樣形容他收購紫砂壺的瘋狂：「我只要手頭上有一千元，就敢買一千五百元的壺，即使入不敷出，連房子都拿去抵押也在所不惜。」

這樣的瘋狂行徑幾乎讓他傾家蕩產，所以王度曾經多次戲稱那把“束柴三友壺”真是害人不淺，而“害人壺”之名在王家不逕而走。也虧得王度有個賢慧的老婆孫素蘭女士，是她睜隻眼、閉隻眼容忍下來，要不然王度瘋狂的收壺行逕恐怕早已讓他妻離子散了。所以收藏界一度有人稱王度叫他作“壺瘋子”。

不過，“壺瘋子”並沒有因為瀕臨妻離子散就收斂瘋狂，已經愛壺成痴的王度更從被動的蒐集宜興茶壺轉變成主動地製作茶壺。他聯合港、台愛茶愛壺的同好一起到宜興下單，由於產量太大，紫砂廠非得從一廠擴充到五廠才勉強應付。當時宜興有百分之九十的壺都賣到了台灣，宜興工藝師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買房買車的師傅大有人在，宜興的製壺工藝師在台灣也都曾享有極高的知名度。

此刻，距離王度收藏“束柴三友壺”已經二十多年了，這期間，最為王度喜愛的“束柴三友壺”已被專家鑒定為具有四百多年歷史，是目前發現最早而且最有價值的的宜興紫砂壺，世界上僅存兩把。

二十年多年來，王度收藏的各式各樣名壺已經多達上千把。在茶壺收藏方面，王度不但擁有『紫砂雜項收藏海外第一人』的封號，『茶壺王』的名聲更是響亮。

《紫泥》這部紫砂壺圖文錄更是他第一本個人的收藏品專書。出版後，早引起各界的廣泛注意，也使得學者專家和收藏家們對紫砂壺有了深入的了解。除了中國紫砂壺，王度對壺的收藏陸續向海外擴展，包括日本工藝大師製作的許多精緻金屬茶壺也都成為王度收藏的囊中物。

王度曾經說：「在收藏界裡，有錢人經常只買幾樣最貴的文物替自己文化鍍金。但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我希望盡力尋找一系列的文物，一邊展覽，一邊編印成冊，希望澤披後人。」

『害人壺』的收藏過程的確是一種偶遇，但是從時間的縱軸來看，這何嘗不是一種天命，那是老天爺交給王度收藏的任務。因為有了『害人壺』，王度的收藏行為更瘋狂，但就因為瘋狂才成就了王度的收藏使命。

“束柴三友壺”只是王度收藏故事的濫觴，更多精彩故事還得往後說分明。#
====《王度老師小叮嚀》===

收藏紫砂壺應該挑選精品、真品，台灣和大陸名家製作的紫砂壺都很有收藏價值，尤其是大師級的作品絕對有增值空間。不過，千萬不要為了投資而盲目收藏，因為紫砂壺屬於藝術品，跟字畫等藝術品一樣，存在易進難出的問題，如果投入過多，市場又沒有人願意承接，那資金就等同套牢。所以，不能一聽說是紫砂壺眼睛就亮了，還是得提升個人的收藏品味，以下有收藏清代紫砂古壺的三大竅門可供參考：

一、胎土要養：

陳腐養土是清代紫砂必有的加工程序，因為原生胎土裡帶有大量的“粗

紅”、“粗黃”等原礦層生砂顆粒，砂礫感比較重。所以，要成為堪用的優質胎土就必須經過揀泥、水洗、搗碎、加水淘煉等加工程序後，再將泥料放置於地窖陰暗處陳腐養土，經過數十年熟成放成老土之後，才能取出來使用製作成茶壺。這套工法叫做『養土』，就類似陳酒醇酒要經過長時間的發酵一般。

二、壺型要美：

紫砂壺的製作工整，壺的質地、大小和出水的流暢度都是影響壺的價值。從

造型來看，一把壺是否有價值可以看壺嘴、壺把和壺鈕三個點。

        1.壺嘴—它被喻爲人的五官，與壺體連接。壺嘴是為倒茶而設置，倒茶的時候，必須出水通暢而不涎水，注水七分而不濺花，直瀉杯底而無聲響，要達到這些優點，壺嘴必須壁薄、光滑，而且壺體的孔眼、壺嘴眼和壺蓋孔眼三者之間還必須有著緊密的契合關係，才能成就好的壺嘴。

2.壺把—這是爲了便於握持茶壺而設置，好的壺把除馿提梁的大小要與壺體協調外，它的高度以手提時不碰到壺蓋的鈕爲宜。除了實用的功能考量之外，壺把的造型豐富，是否具高價值則因人而異。

3.壺鈕--爲揭取壺蓋而設置。鈕雖小，但有“一語道破”的作用，它的造型變化萬千，是茗壺設計的樞紐部位。常見有球形鈕、珠鈕、橋梁鈕、瓜柄形鈕、樹樁形鈕、動物肖形鈕。

三、收名家的壺：

就收藏的角度而言，如果能買有公信力有証書的名家或高級工藝師傅製作的茶壺那是最好，因為一把普通的紫砂壺可能價值幾萬元，但是若能獲得名家製作的茶壺，它的增值空間有時候是很嚇人的，可能十倍都不止。如果財力有限，可以考慮集中火力購買名家壺，因為它上漲的潛力肯定比普通壺大。

不過，若回到茶壺更根本的用途，握一把好的紫砂壺，它泡出來的茶湯會有一種香揚氣雅的溫潤感，口感會愈覺香甜。好壺加上一泡好茶，擁壺者，茶緣福緣便油然而生。#